★ 交易
最近的永久機關壟罩著浮躁的氛圍,流動的風夾帶細碎的不安呢喃穿梭於原居民與外來者間,各式各樣的謠言在人群中起舞,隨著時間的腳步歪曲並逐漸擴散。
儘管琦妲對於這個世界會有怎麼樣的結局抱持著相當的興趣,但現在的她卻沒有太多的餘裕關注傳言的流向。
大概是被周遭氣氛感染,琦妲顯得有些反常,發呆的時間變長、回神的時候會沉默的在外面無目的地亂走,連平時喜歡用輕快的語調自言自語的狀態也幾乎沒了,這些行為大概是被稱為「焦慮」的情緒影響。
海所大概也發現到她這陣子的行動很怪異,總是繃著一張臉問她原因,然後又在不知不覺被她轉移話題不了了之。其實她不想對海所有所隱瞞,可她總感覺一但說出口,她會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
她們共享的只有身體的記憶、對外的感官,情感與意識都是獨立的狀態。琦妲猜想海所可能還不知道在意識之海最深處「那個人」的存在,她也是心血來潮潛入意識底層才偶然發現那個人破碎地棲住在那裡。
偶爾,她會感覺到那個人的意識在她主導身體時醒來,下一瞬間又崩解陷入沉眠。
察覺那個人的靈魂正逐漸修復是在不久之前。若不是待在與星星完全阻隔的這個世界,能夠更加敏銳地感受到星星魔力的流動,她會毫不知情。
應該是她的態度發生改變,星星築起了防護壁拒絕她的靠近。
琦妲猜想或許是因為在這個世界感受不到星星的力量,目前靠著殘留的魔力在運轉,修復與崩解的速度相近。如果她們回到自己的世界,修復速度會變得更快吧?她無法確切地計算完整需要花費的時間,也不敢去想像那個人恢復意識重新主掌身體後,她跟海所究竟會怎麼樣,所以她一直在思考要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毫無目的地遊蕩在街道上,眼尾瞄到了熟悉的身影讓她腳步一頓,視線也不自覺得移了過去,兩名少年正坐在露天的咖啡座,愜意地享用甜點與飲品。回過神來時她已經來到他們面前,伸手抓住了金髮少年的袖子。
「能不能、稍微聽我說?」
琦妲沒有看漏闌草一閃而逝的不快,但她還是緊抓著他的袖子不放,像是溺水的人無助地抓住救命的浮木。
「我有那個義務嗎?」
如琦妲所想,闌草勾起了嘲弄的笑,並未輕易答應。
「上次跟海所說的交易,現在應該還有效吧?」
雖然沒有把握對方會接受這個理由,她卻沒有更多籌碼來增加談判的成功率,只能硬著頭皮拉出少年曾經與海所談起的交易當作賭注。
出乎意料的,對交易這個詞有所反應的卻是旁邊的利斯。
「闌草先生,有交易?」
利斯放下了手中厚重的紅皮書,歪頭詢問坐在對面,一臉煩躁的闌草。
「啊--有這回事嗎?我不記得了~」
從事這類型需要信譽的職業的人都會有這種讓人厭煩的職業病,尤其是這個思維怪異的矮冬瓜。聽到「交易」兩個字,原本就不怎麼靈通的腦袋又更加硬化,非常麻煩又難擺脫。現在那傢伙居然在矮子面前提出這兩個字,闌草邊敷衍邊默默盤算該怎麼報復對方。
「闌草先生,交易開始後不能中斷,這是規定。」
「吵死了!正確來說連開始都沒有,我可是問了以後被無視了喔?」
「琦妲小姐現在接受了?」
「那又怎樣?我拒絕。」
「就算是口頭,契約也成立。」
「…………」
闌草面無表情地瞪著利斯,周圍似乎湧出了危險的壓力,但利斯只是用那雙罕有情緒的眼盯著他,毫無反應。
兩人沉默對看了數十秒後,闌草率先擺出厭惡的表情移開了視線,注意到自己的袖子還被琦妲抓著,他略顯暴躁地扯回手,撐著頰用僅存的耐心朝琦妲開口。
「妳想做什麼?」
★ ☆ ★
海所很想知道在他短暫休息的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目前的狀況沒有時間讓他慢慢接收今天的記憶,原因就在於某兩個看起來很熟悉的不速之客出現在他跟琦妲使用的空間中。
「你們為什麼在這裡!」
海所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跳了開來,手指向闌草跟利斯大叫。
相較於海所的激動,闌草只是神情淡然地偏頭撇了他一眼,懶得說話。
「是我拜託他們的。」
琦妲非常乾脆地舉手坦白。
「之前一直瞞著你,對不起。『那個人』的靈魂在這底下,而且……星星正在幫他修復靈魂。」
「妳、到底在說什麼?」
對琦妲突然扔過來的資訊,海所一時間有些無法消化,他緊皺著眉頭反覆思索那短短幾句話中所代表的涵義。很快地,海所明白了琦妲想向他表達的意思,他壓下原本浮躁的情緒,盡量冷靜地詢問細節。
但他依然感到混亂,得知那個本應毀滅的人正靠著星星的力量在修復自身,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看待這件事。
他們之所以現在能站在這裡,便是因為那個人消失後由他們成為主導者的緣故。嚴格來說,他們或許根本從未是這副身體的主人,他們只是趁著主人消失的時間點佔據了主屋的所有權。
魔法沒辦法施展就是因為他們不是最初的擁有者,而這個冥想空間頭頂上的那片星空與腳下踩著的繁複法陣也都在排斥著他們,黯淡宛如死物。
若琦妲說的是真實的,不久後的將來或許那個人會恢復如初,那麼他們到底該從善如流的返還一切然後被吞噬殆盡,還是……
海所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的那兩人。
「哼,無聊的地方。」
闌草隨意看了幾眼整體的樣子,下了一個充滿鄙視的結論。
他身旁的利斯卻跟他相反,認真地研究起這片巨大的魔法陣,打開了他隨身攜帶的厚皮書開始書寫起來,頓了一會才像是想到闌草剛剛說了些什麼而抬起頭。
「闌草先生見過?」
「差不多。」
闌草聳聳肩。
既然那個瑕疵品是從圾垃場出來的,就表示他們跟自己是處在相同的「空間」中,師父說過只要是同空間的世界,它們的規則與排列都有一定的相似之處。雖然他不是正統的交易商,不過或多或少有跟著師父各世界到處跑順便學習,所以他只是稍微看了一下底下的魔法陣就大致理解那個世界的魔法排列方式。
「魔法陣沒有運作,有些地方損壞了。」
畫完整個法陣後,利斯闔上書習慣性描述狀況。
「無所謂,反正用不到。」
闌草缺乏幹勁地揮了揮手,看另外一邊的兩人對話剛好也告一段落,他指向法陣外的漆黑開口。
「在這下面對吧?」
說完不等琦妲的回答,直接跨出步伐跳了下去。
「這傢伙!」
海所皺眉罵了聲,煩躁地拉過琦妲跟利斯也隨即跟著躍下。
掉落的時間不算長,三人一路飄落到底部,踩上似水非水的地面,無數的漣漪自腳底散開,最後被遠處的黑暗吞沒。
早一步下來的闌草已經佇立在包圍住光球,泛出微光的金色防壁前,身邊漂浮流轉著各種大大小小不規則狀的圖案與文字,周遭莫名產生了紊亂的氣流。琦妲跟海所一瞬間以為那些圖案與文字是他們世界的魔法符號,仔細看卻又參雜了許多陌生複雜的圖案。
利斯示意兩人站得遠一些,確定位置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後再度攤開書迅速抄寫了起來。
「……妳打算要怎麼做?」
看著一明一滅動搖的防護與在它後方重複聚合與崩裂的光球,海所覺得眼前的景象彷彿是一場夢境般虛幻沒有實感,他艱難的開口。
他知道這個問題很狡猾,他們能夠選擇的方法幾乎沒有,想繼續活下去的唯一辦法就只有徹底移除那個人的靈魂,讓他再也無法得到修復的機會。明明他很清楚卻問了琦妲這個問題,就像在逃避執行這項行動的責任,想將一切的決定全扔給琦妲承擔。
海所握緊了拳,感到後悔。
「就算只是擊碎防護跟靈魂,如果我們還會回去,就有可能會讓他再度得到力量進行修復。」
琦妲罕見地皺起眉,吐出的話語帶著冷靜的殘酷,接著又偏頭微微一笑。
「我想跟海所還有佐雅繼續在一起生活,所以沒關係喔?」
讓她當徹底殺死那個人的兇手也可以。
讓她將對星星的愛慕全部碾碎也沒問題。
只要能跟覺得重要的人在一起,就算要捨棄所有東西也沒關係。
海所望著那張一如往常的笑臉,喉嚨如同被扼住般難以發聲,只能沉默地伸手緊握住琦妲的手。
原本正在埋頭書寫的利斯猛然抬頭張手,他腳下突然浮現出一道方形的法陣,同時闌草正上方也出現了相同的法陣迅速擴展落下成正方體,將闌草與光球一同隔絕。下一瞬間,海所跟琦妲看見金色的防護壁發出強光後爆裂,化成數千尖銳的碎片濺射開來,插入利斯架起的隔離箱上。
「無聊的把戲!」
隔離箱溶解後,闌草鄙夷的話語從中傳出,他似乎沒有受到傷害,看起來頗有餘裕。
缺少防壁保護的光球被數條鎖鏈纏繞住,被闌草抓著鎖鏈尾端甩到海所跟琦妲面前,細小的靈魂碎片在光球受到撞擊時散落一地。
「交易完成了,這個東西我會帶走,至於代價我就自己決定了。」
闌草一揮手,光球被透明的正方體封住,隱於腳下的細小靈魂碎片穿透地面集中至箱子中,很快地將全部收集完畢。
隨手把正方體扔給利斯,闌草已經失去繼續留在這裡的慾望轉身打算離開,卻被海所一個箭步抓住了手臂。
「等一下,代價是什麼!」
海所的語氣非常焦躁,因為注意力都被「那個人」拉走,完全忘記了這兩人不可能那麼好心幫忙。
「你覺得你們有什麼東西有價值的?」
闌草揮開海所的箝制,金色的眼睛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冰冷,失去了嘲弄笑容的面孔看起來充滿危險。
「靈魂?那種滿是缺陷的拼湊物一點用處也沒有。肉體?也不過是用世界夾縫的枯枝落葉縫製的擬製品,毫無價值。生命?你們的生命之火早就熄滅了,現在只是有思想的行屍走肉而已。說到底,只剩下記憶可取,但我一點也沒興趣。」
「所以我只能拿那個東西留下來的一切,真令人不舒服!」
闌草厭惡地嘖了聲,不想再多待在這裡,眨眼間便消失了蹤影。
「埃法的靈魂已經全部收集完畢,上面的法陣與星空會進行回收。」
留下來的利斯向兩人簡短說明,然後像是在思考什麼停頓了一會。
「祝好夢,海所先生、琦妲小姐。」
利斯向他們微微點頭,旋即隱入黑暗中失去了氣息。
最近的永久機關壟罩著浮躁的氛圍,流動的風夾帶細碎的不安呢喃穿梭於原居民與外來者間,各式各樣的謠言在人群中起舞,隨著時間的腳步歪曲並逐漸擴散。
儘管琦妲對於這個世界會有怎麼樣的結局抱持著相當的興趣,但現在的她卻沒有太多的餘裕關注傳言的流向。
大概是被周遭氣氛感染,琦妲顯得有些反常,發呆的時間變長、回神的時候會沉默的在外面無目的地亂走,連平時喜歡用輕快的語調自言自語的狀態也幾乎沒了,這些行為大概是被稱為「焦慮」的情緒影響。
海所大概也發現到她這陣子的行動很怪異,總是繃著一張臉問她原因,然後又在不知不覺被她轉移話題不了了之。其實她不想對海所有所隱瞞,可她總感覺一但說出口,她會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
她們共享的只有身體的記憶、對外的感官,情感與意識都是獨立的狀態。琦妲猜想海所可能還不知道在意識之海最深處「那個人」的存在,她也是心血來潮潛入意識底層才偶然發現那個人破碎地棲住在那裡。
偶爾,她會感覺到那個人的意識在她主導身體時醒來,下一瞬間又崩解陷入沉眠。
察覺那個人的靈魂正逐漸修復是在不久之前。若不是待在與星星完全阻隔的這個世界,能夠更加敏銳地感受到星星魔力的流動,她會毫不知情。
應該是她的態度發生改變,星星築起了防護壁拒絕她的靠近。
琦妲猜想或許是因為在這個世界感受不到星星的力量,目前靠著殘留的魔力在運轉,修復與崩解的速度相近。如果她們回到自己的世界,修復速度會變得更快吧?她無法確切地計算完整需要花費的時間,也不敢去想像那個人恢復意識重新主掌身體後,她跟海所究竟會怎麼樣,所以她一直在思考要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毫無目的地遊蕩在街道上,眼尾瞄到了熟悉的身影讓她腳步一頓,視線也不自覺得移了過去,兩名少年正坐在露天的咖啡座,愜意地享用甜點與飲品。回過神來時她已經來到他們面前,伸手抓住了金髮少年的袖子。
「能不能、稍微聽我說?」
琦妲沒有看漏闌草一閃而逝的不快,但她還是緊抓著他的袖子不放,像是溺水的人無助地抓住救命的浮木。
「我有那個義務嗎?」
如琦妲所想,闌草勾起了嘲弄的笑,並未輕易答應。
「上次跟海所說的交易,現在應該還有效吧?」
雖然沒有把握對方會接受這個理由,她卻沒有更多籌碼來增加談判的成功率,只能硬著頭皮拉出少年曾經與海所談起的交易當作賭注。
出乎意料的,對交易這個詞有所反應的卻是旁邊的利斯。
「闌草先生,有交易?」
利斯放下了手中厚重的紅皮書,歪頭詢問坐在對面,一臉煩躁的闌草。
「啊--有這回事嗎?我不記得了~」
從事這類型需要信譽的職業的人都會有這種讓人厭煩的職業病,尤其是這個思維怪異的矮冬瓜。聽到「交易」兩個字,原本就不怎麼靈通的腦袋又更加硬化,非常麻煩又難擺脫。現在那傢伙居然在矮子面前提出這兩個字,闌草邊敷衍邊默默盤算該怎麼報復對方。
「闌草先生,交易開始後不能中斷,這是規定。」
「吵死了!正確來說連開始都沒有,我可是問了以後被無視了喔?」
「琦妲小姐現在接受了?」
「那又怎樣?我拒絕。」
「就算是口頭,契約也成立。」
「…………」
闌草面無表情地瞪著利斯,周圍似乎湧出了危險的壓力,但利斯只是用那雙罕有情緒的眼盯著他,毫無反應。
兩人沉默對看了數十秒後,闌草率先擺出厭惡的表情移開了視線,注意到自己的袖子還被琦妲抓著,他略顯暴躁地扯回手,撐著頰用僅存的耐心朝琦妲開口。
「妳想做什麼?」
★ ☆ ★
海所很想知道在他短暫休息的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目前的狀況沒有時間讓他慢慢接收今天的記憶,原因就在於某兩個看起來很熟悉的不速之客出現在他跟琦妲使用的空間中。
「你們為什麼在這裡!」
海所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跳了開來,手指向闌草跟利斯大叫。
相較於海所的激動,闌草只是神情淡然地偏頭撇了他一眼,懶得說話。
「是我拜託他們的。」
琦妲非常乾脆地舉手坦白。
「之前一直瞞著你,對不起。『那個人』的靈魂在這底下,而且……星星正在幫他修復靈魂。」
「妳、到底在說什麼?」
對琦妲突然扔過來的資訊,海所一時間有些無法消化,他緊皺著眉頭反覆思索那短短幾句話中所代表的涵義。很快地,海所明白了琦妲想向他表達的意思,他壓下原本浮躁的情緒,盡量冷靜地詢問細節。
但他依然感到混亂,得知那個本應毀滅的人正靠著星星的力量在修復自身,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看待這件事。
他們之所以現在能站在這裡,便是因為那個人消失後由他們成為主導者的緣故。嚴格來說,他們或許根本從未是這副身體的主人,他們只是趁著主人消失的時間點佔據了主屋的所有權。
魔法沒辦法施展就是因為他們不是最初的擁有者,而這個冥想空間頭頂上的那片星空與腳下踩著的繁複法陣也都在排斥著他們,黯淡宛如死物。
若琦妲說的是真實的,不久後的將來或許那個人會恢復如初,那麼他們到底該從善如流的返還一切然後被吞噬殆盡,還是……
海所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的那兩人。
「哼,無聊的地方。」
闌草隨意看了幾眼整體的樣子,下了一個充滿鄙視的結論。
他身旁的利斯卻跟他相反,認真地研究起這片巨大的魔法陣,打開了他隨身攜帶的厚皮書開始書寫起來,頓了一會才像是想到闌草剛剛說了些什麼而抬起頭。
「闌草先生見過?」
「差不多。」
闌草聳聳肩。
既然那個瑕疵品是從圾垃場出來的,就表示他們跟自己是處在相同的「空間」中,師父說過只要是同空間的世界,它們的規則與排列都有一定的相似之處。雖然他不是正統的交易商,不過或多或少有跟著師父各世界到處跑順便學習,所以他只是稍微看了一下底下的魔法陣就大致理解那個世界的魔法排列方式。
「魔法陣沒有運作,有些地方損壞了。」
畫完整個法陣後,利斯闔上書習慣性描述狀況。
「無所謂,反正用不到。」
闌草缺乏幹勁地揮了揮手,看另外一邊的兩人對話剛好也告一段落,他指向法陣外的漆黑開口。
「在這下面對吧?」
說完不等琦妲的回答,直接跨出步伐跳了下去。
「這傢伙!」
海所皺眉罵了聲,煩躁地拉過琦妲跟利斯也隨即跟著躍下。
掉落的時間不算長,三人一路飄落到底部,踩上似水非水的地面,無數的漣漪自腳底散開,最後被遠處的黑暗吞沒。
早一步下來的闌草已經佇立在包圍住光球,泛出微光的金色防壁前,身邊漂浮流轉著各種大大小小不規則狀的圖案與文字,周遭莫名產生了紊亂的氣流。琦妲跟海所一瞬間以為那些圖案與文字是他們世界的魔法符號,仔細看卻又參雜了許多陌生複雜的圖案。
利斯示意兩人站得遠一些,確定位置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後再度攤開書迅速抄寫了起來。
「……妳打算要怎麼做?」
看著一明一滅動搖的防護與在它後方重複聚合與崩裂的光球,海所覺得眼前的景象彷彿是一場夢境般虛幻沒有實感,他艱難的開口。
他知道這個問題很狡猾,他們能夠選擇的方法幾乎沒有,想繼續活下去的唯一辦法就只有徹底移除那個人的靈魂,讓他再也無法得到修復的機會。明明他很清楚卻問了琦妲這個問題,就像在逃避執行這項行動的責任,想將一切的決定全扔給琦妲承擔。
海所握緊了拳,感到後悔。
「就算只是擊碎防護跟靈魂,如果我們還會回去,就有可能會讓他再度得到力量進行修復。」
琦妲罕見地皺起眉,吐出的話語帶著冷靜的殘酷,接著又偏頭微微一笑。
「我想跟海所還有佐雅繼續在一起生活,所以沒關係喔?」
讓她當徹底殺死那個人的兇手也可以。
讓她將對星星的愛慕全部碾碎也沒問題。
只要能跟覺得重要的人在一起,就算要捨棄所有東西也沒關係。
海所望著那張一如往常的笑臉,喉嚨如同被扼住般難以發聲,只能沉默地伸手緊握住琦妲的手。
原本正在埋頭書寫的利斯猛然抬頭張手,他腳下突然浮現出一道方形的法陣,同時闌草正上方也出現了相同的法陣迅速擴展落下成正方體,將闌草與光球一同隔絕。下一瞬間,海所跟琦妲看見金色的防護壁發出強光後爆裂,化成數千尖銳的碎片濺射開來,插入利斯架起的隔離箱上。
「無聊的把戲!」
隔離箱溶解後,闌草鄙夷的話語從中傳出,他似乎沒有受到傷害,看起來頗有餘裕。
缺少防壁保護的光球被數條鎖鏈纏繞住,被闌草抓著鎖鏈尾端甩到海所跟琦妲面前,細小的靈魂碎片在光球受到撞擊時散落一地。
「交易完成了,這個東西我會帶走,至於代價我就自己決定了。」
闌草一揮手,光球被透明的正方體封住,隱於腳下的細小靈魂碎片穿透地面集中至箱子中,很快地將全部收集完畢。
隨手把正方體扔給利斯,闌草已經失去繼續留在這裡的慾望轉身打算離開,卻被海所一個箭步抓住了手臂。
「等一下,代價是什麼!」
海所的語氣非常焦躁,因為注意力都被「那個人」拉走,完全忘記了這兩人不可能那麼好心幫忙。
「你覺得你們有什麼東西有價值的?」
闌草揮開海所的箝制,金色的眼睛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冰冷,失去了嘲弄笑容的面孔看起來充滿危險。
「靈魂?那種滿是缺陷的拼湊物一點用處也沒有。肉體?也不過是用世界夾縫的枯枝落葉縫製的擬製品,毫無價值。生命?你們的生命之火早就熄滅了,現在只是有思想的行屍走肉而已。說到底,只剩下記憶可取,但我一點也沒興趣。」
「所以我只能拿那個東西留下來的一切,真令人不舒服!」
闌草厭惡地嘖了聲,不想再多待在這裡,眨眼間便消失了蹤影。
「埃法的靈魂已經全部收集完畢,上面的法陣與星空會進行回收。」
留下來的利斯向兩人簡短說明,然後像是在思考什麼停頓了一會。
「祝好夢,海所先生、琦妲小姐。」
利斯向他們微微點頭,旋即隱入黑暗中失去了氣息。